他俊眉微蹙，拿起协议。
       翻看了一遍之后，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意。
       “在里面两年，竟学会欲擒故纵了！”
       他把离婚协议甩回到桌面上，转身而出。
       趿着拖鞋下楼，厉安宁看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夏诺。
       “爹地，妈咪真的搬走了？”她从沙发上坐正小身板子问道。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厉霆琛应。
       厉安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：“妈咪怎么会舍得搬走？”
       大人们都说，妈咪非常爱爹地，甚至因为自私的占有欲而用了不少的肮脏手段来设计爹地。
       虽然，她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肮脏的手段，但她知道一定是十分不好的行为，要不然爹地怎么会如此讨厌妈咪？
       厉霆琛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，气定神闲地答：“她很快会回来的。”
       厉安宁听了，明显有点失望：“哦，那等她回来，爹地一定跟她聊聊我们要分开住的事情，好不好？”
       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坏蛋妈咪。
       厉霆琛：“嗯。”
       ……
       夏诺出狱的第二天，刚好是她母亲的忌日，她一早便乘坐出租车到达百福墓园。
       左手捧着鲜花，右手提着妈妈喜欢吃的糕点，走到妈妈的墓地前。
       看见妈妈墓碑上的照片时，不由得泪流满脸。
       她跪下，给妈妈叩了三个响头。
       “妈，对不起，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，我没能在您的身边，就连您的最后一面，都没有办法……”
       俩年前，她身陷囹圄之际，妈妈因为受到刺激病情恶化，脑溢血昏迷。
       三天之内，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植物人、到呼吸停止。
       她多想回到妈妈的身边陪伴，可是，她不能！
       妈妈葬礼的那天，除了唐嘉妮，没有其它亲朋戚友来送，就连妈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陆远，都为了面子而没有出现。
       妈妈走的时候，肯定很寂寞吧？
       夏诺咽哽，泣不成声。
       不知道呆了多久，她才从墓园出来，坐上出租车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本以为是唐嘉妮的来电，没想到是厉老太太。
       夏诺迟疑了半晌，收拾好低落的情绪，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       “奶奶。”她温和地唤。
       那头的厉老太太听闻她这一声叫唤，当场咽哽。
       “小诺，你出来了怎么不通知奶奶一声？”
       她也是听封管家说，才知道这件事。
       两年来，夏诺在狱里从来不肯见厉老太太，她是怕老人家受不了这个刺激。
       只每个月定时给封管家打一通电话，报平安。
       夏诺说：“突然被通知减刑，我也是意料之外。”
       厉老太太：“那小诺，你今天来奶奶这里行吗？奶奶很想见你，跟你好好聊聊天。”
       夏诺也想见奶奶一面，而且离婚的事她应该给奶奶一个交代。
       于是答应道：“嗯，奶奶，我下午过来。”
       出租车在厉家老宅门口停下，夏诺按了门铃，很快保安便给她开门。
       “少奶奶，请进。”
       老宅这边的人对她还算客气，因为都知道她深受老太太的喜欢。
       此时，厉老太太已经在别墅玄关外迎她。
       才两年不见，老人家已经变得身形佝偻、白发银鬓，脸容也苍老许多。
       而厉老太太看见夏诺如今这副模样，脸露惊异和心疼之余，一下子热泪盈眶。
       她蹒跚着脚步上前抱住夏诺：”小诺，你受苦了！”
       夏诺轻拍她的背，显得淡然许多：“我没事的，奶奶。”
       她将老人家搀扶着进入屋内，聚旧式地谈起心来。
       提起孙子，厉老太太内疚地说：“小诺，是霆琛他对不起你。”
       霆琛两年前插手夏诺和陆凝烟官司的事情，老太太是知道的。
       当时她费尽全力仍没能保住夏诺，那混帐是铁了心要将自己老婆送进去！
       她因此两年不见厉霆琛，不准他踏进厉家老宅一步。
       提起那个人，夏诺表情变得漠然：“奶奶，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您……”
       话未说完，眼角余光瞥见一辆豪车驶进院内。
       她目光一瞬冷下去。
       厉老太太察觉她的脸色变化，也向外看去。
       “小诺，今天是我让那混帐过来的，我会让他对你道歉，承诺跟姓陆的断绝关系，并且以后都对你好！”
       夏诺苦涩一笑：“奶奶，其实您不必这样，我已经决定……”
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，她看见从幻影下来的不止厉霆琛，还有女儿宁宁。
       她噤了声。
       离婚已是必然，但离婚的事宜她不想在女儿面前去谈。
       宁宁始终还小。
       此时，院子外，厉安宁被爸爸牵着走向别墅。
       灵动的大眼睛一下子看见落地窗内坐着的那抹身影。
       “妈咪怎么也在这里？”她问爹地。
       厉霆琛也一眼发现夏诺的存在。
       他唇角不耻地勾了一下。
       看见了吧？果然不出三天，夏诺就变着法子要回到他的身边。
       不过还是老套路，想利用奶奶对他施加压力。
       如果不是看在奶奶的份上，他真想转身就走！
       厉霆琛脸上没多大变化，牵着女儿进入屋内。
       “祖奶奶。”
       厉安宁率先开口。
       老太太这俩年不待见孙子，可对小曾孙女的宠爱却丝毫未减。
       她招手把厉安宁唤过来，抱抱她，说了几句温柔体已的话。
       厉安宁乖巧地窝在老太太的怀里撒娇，对坐在对面的夏诺视而不见。
       老太太很快发现这个现象。
       于是把话头引到夏诺的身上：“宁宁，你和你妈咪有两年没见过面了吧？”
       她知道，孙子从来不允许宁宁去探监。
       厉安宁这才发现夏诺似的，看过去，眼神有些怯生生。
       “是两年没见过了。”她说。
       孩子仿佛把前天在医院里的见面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       “那你还不快去好好跟你妈咪说说话？”厉老太太提醒宁宁。
       厉安宁脸上露出不情愿：“祖奶奶，我也好久没见您了，很想您。”
       厉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，脸上的笑容淡了。
       一抹悲伤漫出。
       小诺在宁宁那么小的年纪便坐牢，俩年未见一面，生疏也是自然的。
       更何况，这俩年外面那个狐狸精没少在宁宁面前挑拨离间吧？
       看见厉老太太明显变了的脸色，夏诺替女儿解围：“奶奶，以后我和宁宁说话的机会多了去，不用太心急的。”
       厉老太太这才宽慰地点头，吩咐管家把宁宁带到二楼去玩。
       等宁宁被带离这里，她一个转眸，慈祥的表情不再，极其厌恶地瞪住孙子。
       “你愣在这里做什么？还不对小诺认错道歉！”她语气是命令式的。
       厉霆琛悠闲地坐到夏诺所坐的沙发上，不过，却跟她保持着最远的距离。
       他搭起一双长腿：“奶奶，我惹您生气是我的不对，希望您老人家宽宏大量，原谅我。”
       “不过对于她，我无错可认。”
       厉老太太顿了一下，没想到孙子竟然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！
       她气得站起来，指着孙子骂：“你……你真的执迷不悟！你真不想要这个家了？你有没有想过宁宁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？”
       厉霆琛：“宁宁的确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，但她更需要一个好妈妈。”
       言下之意，即是夏诺并不是一个好妈妈。
       这样僵持下去，奶奶怕是会被气倒。
       夏诺既于心不忍，也无法再继续听厉霆琛如此诋毁自己。
       她站了起来：“奶奶，我不需要他的道歉，更不在乎他认不认错，我已经决定了，我要跟他离婚，以后我和他路归路、桥归桥，各不相干。”
       厉霆琛目光深了一瞬，随即，他说道：“如此甚好。”